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楼诚

【楼诚】一字无题处(2)

明楼回过几次国,都瞒着明镜。

这次依旧行程仓促,临走前刚好收到家里来信,提醒他多事之秋,灭迹匿端,低调做学问。他夜里写好回信,吩咐阿诚待他走后再寄。

“你不看看写了什么?”明楼看着阿诚将信纸叠好放进信封里,又拿起笔用法文和中文写地址,字迹端正隽秀。阿诚在他的视线里做自己的事,动作行云流水片刻未停。

家信都是阿诚读给他听的,有时回信还会代笔。当初明楼教他识字时,会让他读书读信给自己听,这习惯一直保留下来。

封好信,阿诚收起钢笔,“大哥写的,一定是大姐想看的。”

“你小子”,明楼转身去收行李,“对我就算了,读书时别耍这些小聪明”。

壁炉中跳动着火光,将冬夜里最凛冽的寒冷收杀而去。

“大哥”,阿诚小心翼翼将他视线引回来,“我想搬去学生公寓,那边离学校近些。”

“嗯”,明楼应道,“离女同学也近些。”

明诚抬眼望他,却没有接话。

明楼与阿诚的女同学唯一交集是在受伤时,林乐邗来看望过他。关于受伤,他解释说赌场上惹急了亡命徒。他知道阿诚不信,但不信又能怎样,没有凭据的猜测过不了多久就会散了。

反倒是自己的怀疑有了些轮廓,他试过明诚几次,但都探不到底,每当话题接近敏感区域阿诚便沉默。而对这种幼稚的抵抗他竟然没什么办法。

目光交错几个回合,明楼认输:好,你搬,地址给我。

炉火熄灭,冷雾铺天盖地卷土重来,屋里暗了些,明楼紧了紧衣领走去拉开窗帘,就像并不知道现在还是深夜。

“长大了”,他笑道,“大哥比不了女同学了。”

阿诚也笑,低头写好地址。

“好像要下雪”,阿诚看了看漆黑的窗外,就像能望见阴沉的天,“注意安全。”

 

 

飞机落香港,辗转北平到哈尔滨,冬月初旬,渐入严寒。

明楼两天没合眼,出门被冷空气激得精神一凛,猛然清醒。

 

交通站出了叛徒,哈尔滨面临全站覆灭的危险,狙杀叛徒的任务必须成功。

没有人比明楼更了解这次的对手。

 

冷,雪地里站久了进屋发现手脚没有知觉,明楼缓了缓,拖出行动小组藏在酒店壁柜的箱子,观察窗口视野,组装狙击步枪,手还是麻木的,只得打开自己行李箱翻找还有什么能保暖的东西,这才发现夹层里整齐码着手套围巾和一只银酒壶,好像阿诚是算准了他开这枪需要这些似的。明楼在密不透光的阴暗房间里暗骂一句,气得扔了手上的消音器,静了静,又无奈地走过去捡起来,重新装上。

大少爷脾气上来,不知道在气谁。阿诚没有做错任何事,他太周全了,周全细致到明楼怀疑自己暴露了什么。他教他远行读书,留他在身边做事,都是盼他学有所成,修身齐家,仅此而已。从小到大,明楼只想护他在身后,但他总是能多行一步,站在自己身边。

教过这么多学生,没一个比得了阿诚,他常因此骄傲,如今又因同样的原因心绪烦乱,他盼他优秀,又怕他这样优秀。

明楼到巴黎后越来越觉得,满怀无端猜测的人是他自己。

但他没有证据。

 

任务顺利,王天风如所料般警觉——四散人群里唯他一人静立原地,视线饶了半周迅速逆流追溯过来。明楼闪身避开窗口,收枪转身离开。

他没有戴阿诚的手套,阿诚最近迷上调香,随身物件都染着香气。他了解对手,半分不得轻敌。

 

他再次见到毒蜂时,是以合作者的身份,对方已经将交通线的线索挖到巴黎,效率之高让人胆寒,明楼同意他回巴黎的计划,“但是我要先回一趟上海。”

他从来都知道什么是正途,也会沿着走下去,可心里的一点火却总也不能灭。

 

 

明台不知又犯了什么错被关在家,明楼背身轻合上门,一步两阶上楼去。

“大哥!”明台见他兴奋得跑过来,踩得地板蹬蹬作响。

他比个噤声的手势,把点心放他书桌上,“大姐问的话……”

“就说是国文先生的太太送的,不告诉她你回来过。”少年笑得诡秘,“知道,阿诚哥教过我。以前,你去学校看阿诚哥,以为我不知道吗?”明台得意,“他把点心都带回来给了我。”

明楼怔了怔,拍一下他的头,“一个两个,都会跟我耍小聪明。”

“大哥你什么时候走啊?”明台问,明楼摇摇头转身往阿诚房间去,“阿诚哥什么时候回来呀?”

“吃你的点心去。”他闪身进去碰上门。

 

一封书信都没有留下,他竟有点遗憾,阿诚无论什么身份,都不该犯这样的错误,因为一张白纸比藏了密码的涂鸦更容易引人注意。

桌上摆着全家合照,旧时全家福年年更新,长大后换得没那么勤,桌上这张是他赴法前在家中拍的,明楼打开相框,照片与背板中间落出张白纸,作衬纸太薄,作注释又无字,表面看不出异样,他将纸垫在指腹上抹了一下相纸背面。淡淡一层铅灰。

果然是夹放过什么。

 

明台敲门:“大哥,你帮阿诚哥拿东西?”

“门没锁。”

明台推门进去,“阿诚哥的信在我那里。”

明楼抬头。

“我借他的情书抄一抄。你这是什么表情,阿诚哥写得挺好的你……”

山雨欲来,明台讲着讲着便收了声。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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